話雖這麽說, 白然卻向她伸出了手, 衛瀾趕緊繞到他的胳膊上，狗腿地用頭蹭蹭他的指尖。

白然垂下頭, 漆黑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，帶著冷意的青絲輕輕刮蹭著衛瀾的蛇鱗，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寒戰：“瀾瀾，我不是告訴過你, 不要沾染上凡人的味道嗎？”

{玩家要怎麽回答他？}

{A.我是看到他有龍靈，才湊到他身邊的。}

{B.我想去凡間看看，不想永遠待在山裏。}

{C.你不也在宮裏嗎，只許州官放火，不許百姓點燈？}

“千萬別作死, 這選項只能選A，不接受任何反駁。白然吃軟不吃硬, 我絕對不能和他頂嘴, B比C稍微柔和些，但思維模式和《白龍吟》裏的小公主差不多，說不定會踩雷。”

衛瀾直接選了最溫順聽話的A選項, 她用尾巴寫字和他解釋：“我是看到他有龍靈，才會主動接近他的, 如果我待在他身邊，很快我就能化形, 我就不需要喝你的血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白然緊皺的眉微松, 衛瀾見狀, 再接再厲：“我本來沒想和他走的，獨孤禦以為我是普通的蛇，直接把我帶在了身邊，既然如此，我幹脆借著他的龍靈化形，難道不好嗎？”

她以為白然相信了她的話，可沒成想，青年只是涼涼睨了她一眼：“別編了，扯來扯去，你不就是怕我罰你。”

衛瀾：_(:з」∠)_

白然將青蛇放到地上，他站起身，神色冷寂，銀衣被月光照耀得如同霜染：“你到底是怎麽想的，我懶得追究，你要是想待在他那兒，我也不管，不過化形後必須給我回來，聽清楚了嗎？”

衛瀾呆呆地眨眨眼，白然這是對她網開一面了？

她瘋狂地點頭，表示自己絕對會聽話。

再沒有什麽話可講，衛瀾默默調轉身體，臨走前她忽然回過頭，在松軟的地面上寫出一句話：“白然，你待在宮裏是為了參與皇權爭鬥嗎，你支持的是誰，我或許可以幫到你......”

“回去吧，那只小黑貓說不定已經發現你溜走了。”

白然輕笑：“別試著揣測我的意圖，小呆瓜。”

衛瀾：_(:з」∠)_

她默默爬回了獨孤禦的寢殿。少年和小黑貓都還在熟睡中，她悄悄鉆進被窩，等到體溫慢慢上來，就愜意地睡著了。

漆黑的房間裏，只有一對綠寶石幽幽地亮著。

此後的這些日子，衛瀾只是窩在獨孤禦的袖子裏睡覺，她最近變得越來越嗜睡了，聽夜離說，這是即將化形的表現。

就這樣一直到了為先帝舉辦祭典的時候。

這日天朗氣清，惠風和暢，皇族和各位大臣紛紛聚集在皇宮的獵場附近。大鄂祭典的習俗是先舉辦獵賽，讓年輕的臣子和皇子皇孫們同臺競藝，再用打到的獵物進行祭祀。

為了行動方便，獨孤禦穿著束袖收腰的黑衣，邊角繡金色龍紋，整個人看起來幹練而俊美。不過這樣衛瀾只能藏在他的領口裏，不能隨時出來，她憋屈得很，眼睛看不見，她只能大致判斷他是和臣子聊天還是和皇長子寒喧。

“禦兒，這次狩獵有信心贏過你六叔嗎？”

說話的正是皇長子，衛瀾趁他不註意悄悄探出頭，看到了他的長相。三十多歲的男子，面容顯得很平庸，氣質更是沒什麽特別的地方，也不知道王妃是怎樣的美貌，才能中和出獨孤禦的長相。

至於龍靈，他就更是沒有半點了。

“兒臣不敢妄言。”

獨孤禦說著望向遠處那一抹艷麗的紅色，俊美的青年正站在裝飾錦繡的涼棚裏，妙齡的侍女在為他整理袖口。他看著看著，微斂笑意：“五叔和六叔自幼在武學名門長大，六叔雖然喜好玩樂，底子還是在的。”

“那禦兒多小心，別被你六叔蓋過去。”

皇長子說著拍拍獨孤禦的肩膀，獨孤禦也溫順地垂著頭，兩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。獨孤津身上有皇室專用的龍涎香的味道，香氣悠悠滲進黑衣，衛瀾忽然感覺身體有些熱。

像是全身浸在溫水裏，空氣裏都是水蒸氣，鼻腔都是粘膩而濕熱的感覺，她有些悶，只能暈乎乎地趴在獨孤禦的胸口。

怎麽回事，好熱啊......

這時候，狩獵開始了，獨孤禦率先騎馬沖了出去。

衛瀾被顛得快要吐了，她沒辦法再去看外面的狀況，只能調整觀眾的視角，讓評論區給自己轉述。

在獵場有很多武將，個個精通騎射，狩獵的競爭相當激烈，但獨孤禦和獨孤煦依舊脫穎而出，他們倆也有較量著玩的意思，暗自較著勁。就在這時候，一只長著五色斑紋的梅花鹿忽然出現在林子深處，兩位騎著馬朝梅花鹿追了過去。

有埋伏！

林子深處，梅花鹿不見蹤影，四面八方忽然湧出無數刺客。他們身法詭異，且精通暗器，兩人見狀都拿出佩劍禦敵，混亂中，獨孤禦不慎被暗器刮蹭到，獨孤煦則被一支箭射中了肩膀。窮途末路，他們只能分頭走，獨孤煦騎著馬奔向北邊，獨孤禦則沖到南邊，不幸的是，南邊是懸崖。

當獨孤禦從懸崖墜落的時候，衛瀾從他的領口裏探出頭：“......”

怎麽回事兒，夜離呢，快來救救你主子！

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，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時，少年卻伸手覆上她的身體：“別害怕，我不會讓你受傷的。”

話音未落，他的身體狠狠撞擊到堅硬的地面上。

“太孫，獨孤禦，主子，你沒事吧......”

沒有任何東西墊著，身體硬生生撞到巖石地面，強烈的沖擊經過少年身體的削弱，依舊讓衛瀾感到十分痛苦。她艱難地從獨孤禦的領口爬出來，湊到他跟前，用尾巴尖去探他的鼻息。

瞳孔溘然收縮。

溫熱的血液自少年的嘴角滑落，淌在她的尾巴尖上，莫名灼燙，這股灼燙仿佛一道火焰，將她的全身都燃燒起來。衛瀾頓時感到全身無比熾熱，她從獨孤禦身上滑落，跌在他身邊的地面上，痛苦地扭動著。

“我這是要化形嗎？”

她的身體越來越長，蛇身也開始變粗，堅硬的鱗片和粗礪的地面瘋狂摩擦，這種時候，她居然開始流汗了，渾身濕漉漉的，仿佛是從水裏被撈出來的。

她的周身逐漸彌漫起一陣白色的濃霧，遮住了觀眾的視線。觀眾們什麽都看不見，只能偶爾聽到衛瀾破碎的尖叫。

淒厲，喑啞。

【綠水】：QAQ化形是不是很痛啊。

【深夜】：對，不知道瀾瀾會變成什麽樣子。

【發光】：不過她必須這時候化形，不然太孫就徹底涼涼了。

【墨軒】：看，瀾瀾出來了！

一只手覆到地面上，指甲是淡粉色，明凈瑩潤，手指修長，肌膚潔白如霜雪。迷霧散得很慢，漸漸地，一截湖綠色的衣袖出現在觀眾的視野裏，這種速度讓他們有些焦急，不知過了多久，迷霧全部散去，他們終於看到了昏迷著的衛瀾。

衛瀾的模樣比平時顯得還小，她穿著湖綠色的衣裙，發髻梳得好看，戴著同色的玉飾，皮膚嫩嫩的，還有點兒包子臉，看起來清麗而嬌俏。

{恭喜玩家成功化形，血液能力提升，新增能力【治愈】。}

“唔，好痛啊......”

衛瀾睜開眼睛，撐著地面讓自己坐了起來，沒心情去看她現在的容貌，她膝行至獨孤禦身邊，將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膝蓋上。少年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冷，她握著他的手指，無措地抿起唇：“怎麽辦，雖然有心理準備，但他出事得也太快了。”

{獨孤禦很有可能是你未來的敵人，玩家是否要救他？}

{A.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，我不能看他就這樣死在我面前。}

{B.他會不會對白然不利，如果以後註定你死我活......}

“啊，這就是你們說的早站隊。”

衛瀾仰起頭，視線在兩個選項間游移不定：“如果我站白然，說不定以後要和他兵戎相對，現在不管他，未來可能會省很多事，可是，我真的想救他，很想很想。”

“就這樣，評論區不要給我劇透，我不想這麽快就後悔。”

就算他們以後真的會是敵人，那也是以後的事。

{玩家已經化形了，是否要對獨孤禦隱瞞身份？}

{A.我遲早要回到白然身邊，自然要隱藏，否則脫身很麻煩。}

{B.讓他知道是我救了他，以後有什麽事，這份人情很有用。}

要不是制作組弄出這個選項，衛瀾都沒註意到這個問題。

“有夜離在，獨孤禦遲早會知道我就是當初的青蛇。我以後會待在國師身邊，他和國師的關系看起來蠻緊張的，現在刻意打感情牌，到時候他說不定會懷疑，我當初來到他身邊，是不是早有預謀，很可能會降好感，得不償失。”

衛瀾說著將疊起的手帕綁在少年眼前：“這樣就沒問題了。”

花開花落，草木枯榮，世間萬物更疊自有其定數，妖族並沒有能起死回生的法術，她若是想救他，必須得貢獻出內丹。不過時代在變，她不用像當年的白瓏小公主那麽慘，只需要分半顆內丹給他就好。

只是，僅剩半顆內丹後，除開識毒的能力和能解毒的蛇血，她和凡人就沒有任何差別了，她會痛，會衰老，也會死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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